界面新聞記者 | 薛冰冰
界面新聞編輯 | 沈霄戈
“技術進步在推動經濟轉型和產業(yè)升級的同時，還會催生許多新職業(yè)和新就業(yè)崗位。” 10月8日，國家發(fā)改委副主任李春臨在國新辦發(fā)布會上介紹稱。他舉例，比如，低空經濟的蓬勃發(fā)展催生了無人機操控員新崗位。據有關部門測算，現在我國無人機操控員崗位的就業(yè)人才缺口高達100萬人。
界面新聞了解到，低空領域內產品眾多，既包括新型eVTOL(電動垂直起降航空器)、消費級無人機、工業(yè)級無人機，也包括傳統(tǒng)的直升機、固定翼飛機等。其中，無人機是利用無線電遙控設備和自備的程序控制裝置操縱的不載人飛行器。
2019年6月，人社部發(fā)布《新職業(yè)--無人機駕駛員就業(yè)景氣現狀分析報告》，報告中這樣界定無人機駕駛員（即無人機操控員）：通過遠程控制設備，駕駛無人機完成既定飛行任務的人員。通俗來講，業(yè)內又習慣把無人機操控員稱為“飛手”。
隨著無人機在社會多領域的應用不斷拓展，飛手這一崗位的需求也日益迫切。而巨大的人才需求背后，眾多無人機培訓機構嗅到了商機，紛紛加快在該賽道的布局。
單人培訓收費多在萬元以上
界面新聞查閱到，中國航空器擁有者及駕駛員協會（AOPA）無人機管理辦公室連續(xù)多年編制《中國 AOPA 民用無人機駕駛員報告》，最新報告是2020年數據。報告中提到，截至2020年12月31日，共511家無人機駕駛員訓練機構經中國AOPA審定合格取得過培訓資質，其中暫停運行或注銷128家，其余383家訓練機構現具備培訓資質。
目前官方未公開最新的統(tǒng)計數據，但是從AOPA過往幾年的數據來看，2018年-2020年三年內具備培訓資質的機構數量分別為265家、290家、383家，平均下來年增速在20%左右。
不過，深圳市航空業(yè)協會副會長兼秘書長譚超塵在接受界面新聞采訪時也提到，現在市面上殺進來的玩家越來越多，呈現一個動態(tài)增長的過程，很難有準確的統(tǒng)計數據出現。
作為無人機駕駛員訓練機構，均需取得中國民航局無人機駕駛員CAAC執(zhí)照培訓資質。所謂CAAC民用無人機駕駛員執(zhí)照，是中國民航局飛行標準司簽發(fā)的操控無人機的必備證書，該執(zhí)照的獲得意味著取得了合法的無人機飛行資格。由此，可以在航空測繪、巡檢監(jiān)測、農業(yè)植保、物流配送等多個行業(yè)及領域從業(yè)。
從培訓課程及費用水平來看，界面新聞在AOPA官網查詢了北上廣等一線城市部分無人機培訓機構的課程簡介，這些機構的培訓范圍大多涵蓋多旋翼、固定翼、垂直起降固定翼、無人直升機等類型，駕駛員等級又分為視距內駕駛員、超視距駕駛員和教員三種。
費用方面，以北方藍天航空科技教育培訓基地給出的報價為例，多旋翼III類培訓價格在9800元-15800元不等、多旋翼IV類培訓價格更高，為12800元-22800元；固定翼III類培訓價格高于多旋翼，為18800元-29800元、固定翼IV類培訓價格達到22800元-32800元。
垂直起降固定翼培訓價格相比多旋翼和固定翼又高出一大截，III類和IV類的報價從19800元到35800元不等。上述所有類型的課程培訓周期少則在15-20天，多則25-30天，即學員在一個月內能順利拿證。
圖片來源：北方藍天航空科技教育培訓基地
聯合飛機集團于去年6月份和中國AOPA共同舉辦了中國首家“無人直升機國際培訓與試飛基地”啟動儀式。該基地聚焦“多旋翼、垂起固定翼、直升機”3個主要機型培訓，覆蓋大中小全系列，并構建“物流、消防、應急、電力、農業(yè)”等實際應用場景培訓場地，達到學員培訓后可以直接上崗能力。
從培訓學員數量來看，聯合飛機方面告訴界面新聞，基地目前培訓的首批人員主要聚焦合作客戶，保障客戶能夠獨立操作無人機。截止到今年9月底，已完成近百余人的培訓，培訓采取集中培訓和任務培訓相結合，視人員的具體素質而言，一般培訓周期在1-3個月（視不同機型不同級別）。
另有兩位分別來自廣東和福建的學員也告訴界面新聞，前來學習無人機操控的學員不在少數，他們所在的培訓班有的17人，有的為20人。目前國內應用較廣的是多旋翼，因此考多旋翼證照的占大多數。這二人考取的也都是CAAC中型多旋翼超視距駕駛員執(zhí)照。
聯合飛機方面告訴界面新聞，目前市面上的培訓機構主要開展的是中小型無人機的培訓，而聯合飛機與AOPA共建的基地具備大中小型無人機全系列的培訓能力，并且在大型無人機的實際操作培訓方面，具備多年的型號試飛和飛行培訓經驗。
不過聯合飛機方面也提到，現在其基地的大型無人機培訓主要還處于初始階段，2024年是工業(yè)級無人機爆發(fā)元年，未來大型無人機將在應急救援、農林植保、運輸投送、電力等行業(yè)領域得到越來越廣泛的應用，也將帶動產業(yè)鏈上下游的發(fā)展，預見2025年無人機培訓會有大幅增長。
就業(yè)供需兩端“冷熱不均”
今年9月下旬，第三屆中國民用無人駕駛航空發(fā)展國際論壇在長春舉辦。論壇數據披露，目前我國無人機企業(yè)、從業(yè)者數量大幅增長，無人機飛行量快速提升。
截至2024年6月份，全國實名登記的無人機已達187.5萬架，無人機經營性企業(yè)超1.4萬家，無人機駕駛員執(zhí)照超過22.5萬本。今年1至6月，全國民用無人機累計飛行981.6萬小時，較去年同期增加13.4萬小時。
187.5萬架實名登記無人機，僅對應著22.5萬本的無人機駕駛員執(zhí)照，上百萬的缺口也意味著無人機就業(yè)市場供需的嚴重失衡，形成明顯的“賣方市場”。
但是多名無人機操控學員在接受界面新聞采訪卻一致提到，考取無人機駕駛執(zhí)照后滿懷信心去找工作，但在就業(yè)市場上無人問津、屢屢被拒之門外。不止他們自己，身邊大批學員也有類似遭遇。
“我學成有半年時間了，這半年來投遞出460份簡歷、和HR溝通過5328次，只有兩家讓我進入到面試環(huán)節(jié)。”一名來自貴州的無人機學員向界面新聞講述，他在省會城市和地級縣市都找不到相關工作，有的公司也給出過offer，但開出的薪資過低，僅有3500元，他認為很難養(yǎng)活自己，便婉拒了。
圖片來源：受訪學員供圖
談及被拒的原因，前述來自福建的學員告訴界面新聞，他曾在一所大專院校就讀所學專業(yè)為無人機應用技術，畢業(yè)后不少同學去了電子廠打工。為了增加在就業(yè)市場上的選擇面，他不惜花費11000元到廣州能飛航空科技學習無人機駕駛，最終獲取中型多旋翼超視距駕駛員執(zhí)照。
“這行太看重經驗，一問就是需要3到5年工作經驗，對于剛畢業(yè)的人來說根本不可能滿足條件。”這名福建學員表示，他進了一個名為“飛手圈”的群聊，雖然只是分群之一，里面就已聚集了一兩百人，幾乎都是沒找到工作的飛手。此前同一批培訓的17名學員，也只有一兩名去做了無人機相關工作。
前述來自廣東的學員也提到，招聘單位大多需要有經驗的求職者。有一些無人機吊運崗位不需要那么多經驗，但是工作地點大多在云南、貴州的偏遠地區(qū)，要從現在生活的城市跑到偏遠地區(qū)，他還是難以下這個決心。
對此，受訪貴州學員補充提到，無人機吊運、巡檢等崗位都是零工用工形式，出工一天400元，一旦有不可抗因素導致無法出工就沒工錢，而且沒有社保繳納、不簽正式勞務合同，各方面都得不到保障。
“目前貴州的光伏項目比較火熱，大部分基建材料需要無人機吊運，對飛手的需求量大，但是這些崗位大多屬于散工形式，甚至連工作經驗證明都拿不到。”這名受訪貴州學員告訴界面新聞。
界面新聞了解到，無人機就業(yè)市場供需兩端之所以不匹配，除了經驗門檻以外，還有很強的技術壁壘原因。
以上受訪學員們向界面新聞透露，考取了CAAC執(zhí)照只是代表可以合法合規(guī)駕駛無人機，并不代表掌握了具有競爭力的技術。很多無人機飛手崗位偏向技術類的研發(fā)、銷售、生產，此外還有基站維護建設、無人機三維建模CAD操作使用等，背后都有很強的技術壁壘。“對于本身就有相關技能的人來說，考取執(zhí)照就是錦上添花。對于沒有工作經驗的人，考取CAAC執(zhí)照就相當于無車拿著汽車駕照，用途有限。”
當問及接下來的就業(yè)打算，這些學員給出了類似態(tài)度繼續(xù)尋找。福建學員表示，會繼續(xù)投簡歷、繼續(xù)找。貴州學員則提到，目前很迷茫，還是希望在無人機行業(yè)深入鉆研，在等機會入行。
對于如何促進就業(yè)，國家發(fā)改委副主任李春臨在10月8日國新辦發(fā)布會上也作出回應。他提到，要統(tǒng)籌多渠道資源加大對技能培訓基礎設施建設投入力度，指導地方建好用好公共實訓基地、產教融合實訓基地等平臺載體，精準對接企業(yè)用工需求，為廣大勞動者開展訂單式、定向式及項目制培訓，使其能夠以一技之長打通就業(yè)增收之路。
